其零一. 居侍月
“辛苦了！”
“这点活儿可别叫辛苦臭小子——”，蓝发男人一边很大声的和周围忙活的店员打着招呼一边轻松地搬起看上去就超越了人类所能数目的箱子，轻车熟路的运进店里。
“库丘林，收拾好这些就可以回去了。”操着不太熟练的口音叫出男人的名字的是面包店的老板娘，“明天也要拜托你。”
“老板娘你才是，非要呆到这么晚皱纹又多了吧——这是啥？”
多嘴舌的男人熟练的扭身，堪堪避过愤怒的掌击，接到手里的除了平日都有的薪水包还有一个不大的红色纸盒。
“早知道拿去喂狗，要不是看在Archer君的份上……那是回礼的点心啦，感谢他上次过来帮忙的。”
“是那个啊，真不明白你们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送来送去的——这个谢咯！”稍微拎起包装精巧的盒子，习惯性的抽抽鼻子，男人抬起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圆月当空。
自古以来，这样的夜晚不知衍生了多少传说，不过在极东之地的这种偏远小镇上，如斯的夜晚……
“唷，真是巧遇——是Lancer吧。”
库丘林——Lancer职阶的英灵，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恰好乌云遮住了月亮，一瞬间站在那的人物像是融进了夜色一般。
“带着野兽的气味呢，你。”
静止的景物，仿佛是从世界的外侧，某个边缘的地方吹入了令人发寒的风，对方陷入了沉默，然后无声的，剪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唉，真不吉祥。”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Lancer摸了摸脑袋，“看见真正的你的话，一般都没什么好事的样子呐。”
“用不用得着这么冷淡啊英雄，如此良宵这样巧遇也是种缘分，况且，月圆之夜不是和野兽很搭吗，库兰的猛犬——”
“闭上嘴吧，我不想跟你在这种地方说话。”说着绕开就想闪过去。
“哼，哼哼，见到我就是这种反应？生而为‘人’，果然从来就没有公平二字。”
“你是电视看多啦？半夜无聊找人畅谈人生？臭小子——”Lancer没好气的这么说着，“你和我没啥好聊的吧，搞清楚点，不想动手就让开别挡道——不然就算对手是你老子也会全力以赴的。”
被打断也并不显得生气，不知为何倒像是散发着愉悦的气场，当然那家伙就算是笑了也看不出来——月亮依然被云遮着，那家伙本身也——
存在即为暗的影子。
“所谓的英雄真是些肤浅到令人难以直视的家伙，如果我现在仍藏身于‘容器’之中，你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谁知道。”Lancer不假思索的截断了对方的话，“你要是把这事划归为‘容器’的话，保不齐我会一脚踢你出去也不一定。”
“啊，啊，真叫人焦躁，这样的■■——”
如野兽般低哑的声音，从黑色的影子磨出来，变了调子，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啪嚓一声断掉。
粘滞。
浓稠的散发出来。
难以辨识的意识。
Lancer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的侧过头，沉静的看着那个影子。
月亮还没出来，黑暗越发沉重，路灯似乎坏掉了一样，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但却听不到本该嘈杂的电流声。
明明身处户外，空间却好像失去了维度一般，向着俩人所处的空间不断挤压过来。
无法喘息了。
无法维持了。
太过辛苦的话，那就降下帷幕——
“喂——我说你。”
Lancer突然开口了。
“刚刚从‘那家伙’那里，过来吧。”
那家伙
那家伙
【哪】个……？
敏锐的在崩坏的腐臭味儿中嗅到了针一般的光芒，随着名为“脑”的部分开始工作，周围行迹可辨的黑暗动摇如浅梦时的眼睑，搔动着，不甘心的平稳下来。
慢慢的视界恢复一丝清明，耳中却仍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枪兵在“哪里”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要说规则就是这么回事，用不着谁来多管闲事，大家都明白的很——不过，谁规定谁一定得由着什么？还是说谁真的愿意去为了谁去做什么？”
无视对方的反应，Lancer显得很轻松的说下去。
“随便那种都好——我们现在在这里，既无法干预以前也不能预知未来，仅仅用自己的双脚站立于此处而已。如此简单的事，有什么可烦躁的？哎哎——说的也是，毛头小子就是受不了，一个两个都是沉不住气的家伙……就凭这身皮囊，不管里面是什么，你也都还嫩着呢。”
就像滴在水里的油一般，就像被打破一角的坚冰似的，嘈杂把沉寂压了下去，呜呜呜的，野兽们的呼声退去，夜色比刚才更加凝重，却不再显得压抑。
许久之后听到模糊的人声，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来。
“这可真是，别人也就算了，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枪兵爽快的笑了起来。
“对象是你小子的话，那可真是连干架也没什么动力啊。”
“名不虚传，你这个人真的连最基本的逻辑感都没有，上下左右前后内外分的出吗？”影子恢复了凉薄的口气，氛围和刚才，更早时候微妙的有些不同。不过Lancer才不管这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良宵一刻……？
“怎么啦，话还没说完，这就急着走了吗？”
“刚才就叫你打哪来回哪去，说了这么多已经够啰嗦的了，想求指教也选个好时机，那家伙不是在等着你嘛。”
“哼……算了，谢谢招待。”
没有回答，枪兵就这么撂下别人大踏步的赶路去了，影子倒没有为难他，不如说也惦念着什么似的，背对着Lancer的方向，很快把气息隐没在了黑暗里。
“小鬼……”
Lancer忍不住这么嘟囔了一句。
眼前的路渐渐明亮起来，时间缓慢流动，月亮懒散的爬上树梢。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比月亮更明亮的，橘色的灯火了。
——
“我说Archer，这个点心叫什么啊，真好吃！下次你做给老子吃！”
“呣，应该是老板娘上次提到的，改良了中国的月饼做成的小点心吧……知道做皮的方法就应该不难，不过Lancer，为什么这盒子里面只有三块月饼？”
“嗯？啥？老子拿到时候就是这样的嘛，哪里不对了？”
“哪里不对了……塑料盒有四个吧，点心也应该是四块才对。”
“这样，老板娘肯定只放了三块。”
“少扯，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老子才没偷吃！别随便就把盗窃的污名扣到英雄头上……啊！老子知道了！肯定是那家伙干的！”
“那家伙？”
“还敢说什么谢谢招待！谁要招待你了！臭小子！下次绝对要狠狠揍你的肚子，叫你给老子吐出来！”
“……真难看啊Lancer，偷吃了还不肯承认，你是想说回来的路上被强盗打劫了月饼，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家伙也配得上强盗的称号，只是个无耻的小偷罢了！”
“有什么区别？好了，吃了就吃了，既然你已经提前吃过，那么我分两块是理所当然了吧？”
“你们不是串通——”
“蠢狗……”
“老子不是狗！”
“说过很多次不要嚷吧，别吵到邻居！”
坐等之期，月已上梢。
古朴的廊前很快被皎洁的月光照的亮堂堂的。看起来十分美丽。
